(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近期主导俄罗斯政治意识的官方叙事正在把我们带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长达30年的美国谋求世界领导地位的时代将被终结。这一次建立的将是真正公正的国际社会体系，它将摒弃暴力、施压、胁迫和单边利益至上。当前国际体系缺陷明显这种体系将在何处以何种方式形成？这方面有一个地缘政治因素值得关注：俄罗斯正在彻底摆脱并远离以西方为中心的国际坐标体系，这意味着俄罗斯正在向代表世界大多数人的所谓非西方发出建立世界新体系的呼吁，也意味着俄罗斯正在转向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俄罗斯正是打算通过与这些地区的国家建立双边和多边合作体系来形成、测试和启动新的国际社会构架。当然，俄罗斯不仅参与了对（取代当前世界体系的）新体系的构思，还在领导这项工作。俄罗斯方面在宣布了真正具有革命性的目标之后，打算自行对外或通过志同道合的国家集团来推广这一国际新秩序的概念景象。这项工作不仅极其重要，而且极其复杂，是真正宏大的任务。相对于先前人们预测的世界新秩序前景而言，这并非老生常谈，因为它涉及的不仅是国际贸易，还涉及整个国际关系体系——包括国家间协作的世界观及哲学原则——的重建。而且同样重要的是，新的世界体系必须比我们希望摆脱的当前国际社会运行模式更易于理解、更有吸引力。新模式应当对外国——尤其是非西方国家——政治精英更具吸引力，因为它在呼吁各方参与建立新模式时，争取的对象恰恰便是这些国家。当前国际关系体系的缺陷非常明显，也受到了完全恰当和公正的批评。但国际新体系的诞生依旧缓慢，它在思想上也显得相当不清晰。今天，虽然我们发现自己已处于世界旧秩序和与国际“伙伴”关系旧模式的废墟之中，但仍然无法回答一个问题：拿什么来取代它？在当代条件下，不光是那些咒骂或哀悼西方中心主义的人们，甚至连那些为世界期待已久的公正的多极性进行辩护的人们都未能描绘出世界新体系的景象。俄罗斯方面的某些概念塑造运动有助于在思想上形成一系列“承重结构”，这些结构应成为未来国际体系的基础。人们据此可发挥某种建设性的想象力，设想出未来的系统构架将是何种模样。美国中心主义应成历史世界新秩序的本质很简单，它应当在国际关系中引入多元文明意义上的平等、超意识形态性和长期稳定性，而这种稳定性将为新的全球和地区“力量中心”实现社会经济飞跃创造条件，并促进它们之间的协作。这应当在美国中心主义成为历史的背景下更好地凸显出后西方世界的未来，在经济、金融、贸易关系重组和新储备货币的探索领域，在政治、文化、世界观、旅游交流和体育领域都应如此。在这种背景下，以西方为中心的世界旧秩序的原则应当成为历史，这种旧秩序基于向别国强加西方——尤其是美国——利益的做法，而美国在其中则充当其西方盟友的宗主国、主人和独裁者。强化中国的国际地位，尤其是在美国领导权进一步削弱的情况下，但同时保持与华盛顿的紧密经济联系，这当然符合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利益，至少在某些时间段是如此。但有必要提醒的是，30年前，莫斯科在评估华盛顿的领导地位时，曾过于简单地考量了双边关系和国际形势。考虑到资源有限，俄罗斯或将面临选择。处于酝酿当中的有关“俄罗斯离开西方转向东方和南方”的观点本身看上去相当含混，引发了很多质疑，而没有给国家的全球发展，以及俄罗斯外交的推进提出明确的参照目标。难道俄罗斯还没有完成向东转吗？我们自俄罗斯帝国时代便开始推进大手笔的地缘政治项目，例如中东铁路，难道能说俄罗斯在东方和南方从未存在过吗？列宁不是早在100多年前便指出，与中国、印度的关系是坚实的支柱，是世界秩序的基础？难道可以忘记俄罗斯此前为打造与这些国家，与印太地区、非洲、拉美其他国家之间的真正特殊关系而进行努力的数十载岁月吗？或与西方展开全球竞争西方呢？西方难道在这些地区没有存在，没有与印太、亚洲、非洲、拉美的国家发展全面合作吗？绝非如此。我们在这些地区会与西方狭路相逢，未来也将如此，没法转过背去不理不睬。因此，“俄罗斯远离西方”似乎更像是与西方领导人有关必须“排除掉俄罗斯”的说法对着干。事实上，如果我们要建立新的世界秩序，便会在非西方地区与西方在所有方面展开竞争，那将是全球性的。把将西方彻底赶出这些地区、在当地提出具有吸引力的世界秩序替代模式设定为目标，这是否现实？非西方国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吗？谁能保证此类打造世界秩序新模式的竞争，会在与西方和平较量的基础上展开，不会发展为愈演愈烈的地区冲突，甚至加剧爆发全球性灾难的风险？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无论多么匪夷所思，但与西方围绕非西方和新的世界秩序展开“和平的争斗”，其主要保障仍是俄美之间的两极军事战略均势，以及否则可能将导致的全球生灵涂炭的画面。无论如何，双方在非西方地区推广自身模式时，都不得不将这一因素作为“最终论点”加以考量。对联合国进行深思熟虑和行之有效的改革，发展个别非西方平台（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机制、东盟、欧佩克、非盟等）之间的对话，维持个别主导国家彼此利益相互牵制的现状，这一切都是建立真正的多极化世界的外交途径。多极化的世界秩序滑向庸常的混乱不是也不可能成为我们的目标。这场危机的教训应当是让人们进一步意识到必须进行国际法体系的改革，从而更为有效地支持国家平等和冲突解决的原则。